枕上

朝着OOC的道路一路狂奔

DAY 2 Wrath

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与机遇，很多自以为是的喜缘孽缘，不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戏码罢了。只是跳腾着演戏的木偶仍不自知，台下的观众也不会发出任何一声提示。所以埃尔文从不觉得云层之上的那一位有任何的“慈悲”之怀，而是和历史上任何一个独断专制的暴君、甚至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斜过视线看利威尔伸手接住凭空飘下的纸片，扫了几眼而后揉在手心，片刻之后那纸片便化作一蓬齑粉细细碎碎地落到男人脚边的垃圾桶里。他心里已大致猜到了，可还是作好奇状问：“那是什么？”

“下一个任务，”利威尔没有避讳他，“每解决一宗罪后，主就会把下一个任务告诉我。接下来的这个是，暴怒。”

埃尔文将目光抬起至垂挂着华丽水晶吊灯的吊顶。说来可笑，他们身上本没有这么多钱可以住全都城最豪华矜贵的酒店，然而利威尔听说了他住宿的提议后，却径直带他来了这里，并且在酒店前台掏出了信用卡——凡是那一位的信徒的地方，他们尽可以享用。

他短暂地走了个神，而后接过话茬：“暴怒啊，难道是一个总是冲人发脾气的暴躁家伙么？”

“不，”利威尔拍了拍手，“恰恰相反，这次是某跨国贸易集团在都城总部的CFO，英俊潇洒且多金，重要的是未婚，是深受女性喜爱的风流人物，”他朝埃尔文抬了抬眉毛，“那个集团好像是……罗斯，是不是你也认识？”

埃尔文果真认真思索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并不认识，”他顿了顿，“但他跟暴怒有什么关系？”

“爱普斯特先生，那么我先下班了，辛苦您了！”

晚霞已经渐渐淹没了城市的背景，端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听见打招呼的声音，扬声与女助理道了别，而后将电脑上的文件保存，关机。

他走上前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转身的时候正对上铺天盖地的灿烂晚霞。

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啊，他想。可惜。

他动了动脖颈，而后长长呼了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弯下腰打开最下面一个抽屉。从一摞整齐文件之后抽出来的，居然是一柄黑色的金属物体，大概半臂长。他把那东西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西装革履的身体似乎很不习惯拿着这种东西。

“‘立体机动’牌的短刀吗，很不错呢，刀柄细腻，刀锋锋利，非常好用。”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男人惊得浑身一抖，手上的短刀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谁？！”

他惊慌失措地起身转向，却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正靠在办公桌前看着他。

“——只是不知道，你想用它来做什么呢，爱普斯特先生？”

个子矮矮的黑发男人平淡地问道。

爱普斯特的第一反应便是藏起那把短刀，却被小个子一脚踩住，脚尖一带一勾，那短刀便被挑起，以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入对方手中。将那刀从鞘中抽出，寒光便流露出来。小个子似赞似叹地呼了口气，而后随手将刀扔给了一旁的金发高个子。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吧，”夺了刀后仍没有等到回答，小个子自说自话起来。他打量着文件资料俱被收纳得整整齐齐的办公室，目光从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轻飘飘扫过，最后落在了办公室主人的脸上，“如果我们没有出现，那么你马上就将带着刀下楼去地下车库，开车前去圣玛利亚大学见你的前女友。虽然她不是很愿意见你，但一周前你就发消息跟她约好了今天见面，自称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她会在校门口等你，将你带进学校。她会带你往餐厅方向走，而你打算在去餐厅的路上就杀害她。”

小个子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着一个司空见惯的无聊故事。而爱普斯特英俊迷人的脸则惨白僵硬，半晌才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嘲道：“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这把刀不过是一个收藏品罢了。”

男人说了这话之后便冷静了下来，整了整衣襟：“你们是从哪儿进来的？我还有些工作要完成，请你们出去吧，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然而对面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隐晦目光望着他。

毫无疑问，来者不善。男人皱了皱眉头：“你们是私自闯入进来的吧？我办公室里有许多保密资料，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的，趁现在走我还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一直没开口的金发男人闻此，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爱普斯特先生，您可一直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啊。”

金发男人手上还握着那柄短刀，手臂动作却十分自然放松，好像非常熟悉似的。他只是平常地站在那里，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爱普斯特却敏锐地从一个简单的站姿中判断出了此人的不同寻常：“您哪位？”

“已死之人，不足挂齿。”埃尔文的嘴角弯了弯，“倒是您，只是被女人甩了而已，就恨到要杀了对方才罢休，我可真看不出来您哪里讲情面了。”

“请你们不要再胡言乱语！”男人怒喝一声，抬手便去抓办公桌上的电话要叫保安，而出乎意料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那两个人就静静地看着自己打电话，似乎什么也不用做的样子——下一秒男人就知道对方为何如此成竹在胸了，电话并打不通。

他放下电话，面容终于冷峻了起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来定你的罪。”黑发说。

“我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更没有杀人，何罪之有？”男人嘲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那毕竟是未发生的事。未竟事实是无法给人定罪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理智冷静，面上一派淡定的样子，大概是像他非常习惯的商场厮杀时一样吧——怪不得女人们都喜欢，利威尔的思绪不禁飘了一下。

“你确实很聪明，并且足够努力，这让你在事业上非常成功，”小个子再开口时，面上就带上了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他的唇角明明没有扬起，但眼睛却微微眯起了，灰绿的眸子里发出奇异的光来，好像神话传说中诱人犯罪的蛇类，“但很可惜，不是所有的裁决都是由人类的法律所判定的。”

“对不起，你说的话我并不明白。”

“哎？那就是说——”

“利威尔。”

笑着的声音被冷肃的声音打断了。

利威尔侧头望了一眼埃尔文，而后耸了耸肩，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倚在办公桌边：“算了不说了，总而言之你犯了‘暴怒’之罪，伏诛吧。”

商场即战场，某种意义上也是久经沙场的男人终于捕捉到了关键词：“‘暴怒’之罪——你们要杀我？”

“是的呢。内心憎恨，执于复仇，是为‘暴怒’——当诛，”利威尔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男人想要抓住对方的手阻止那动作却被滑脱了，只感觉到一片冰凉滑腻的皮肤，“真可惜，我还挺喜欢你的。”

“……”

“废话已经说了够多，该动手了。”金发男人轻叹了一声，走上前来。他的手上握着的正是那柄“立体机动”短刀，利威尔扫了一眼便奇道：“咦？不用枪了吗？”

“是啊，本来是准备了枪的，但发现，用这样东西更适合他吧。”话间埃尔文已经走到了男人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并伸脚别住对方的腿，摆出一个标准的制伏姿势。

男人猛烈地挣扎起来，然而身后之人的力气却极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更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他拼命仰着头艰难喘着气，英俊逼人的脸上渐渐憋得通红，浮现出扭曲的表情，笔挺的西装也皱了；利威尔仍半靠在办公桌前，目光在办公桌中间空空的桌面上流连了一会儿后，十分可惜地叹道：

“你说说你啊，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一个女人走了，还有那么多等着你呢。”

“你……你不懂……她……我们在一起……六年了！”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埃尔文稍稍松了手，男人便一边呛咳着一边艰难说道，“我拼命工作……挣钱！为了她……加班、出差、喝酒……她却……！跟别人……”

利威尔只偏头望着他。

男人误解了他的表情，苦笑道：“你……你不懂的……”

“我要她死……我们、一起死……”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一个低低的声音附在耳边响起，是挟着他的金发男人在说话，他说出了天上那一位的名字，“你信吗？”

男人并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内心巨大的痛苦让他声音都在颤抖：“信……一直都信。”

最后一刻，他听见面前的小个子说：

“那真是太不幸了。”

“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溅了我一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初临的时候了，利威尔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他早已扔了外套，只穿一件单衣，在夜风里看着有些单薄。

埃尔文点了一根烟：“你今天，跟那个爱普斯特话似乎特别多。”

利威尔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埃尔文一眼，男人深刻的侧脸在夜色里如同石雕。他微微偏过头去掩住了唇边逸出的笑容，而后答道：“是吗？可能是因为我还挺喜欢他的吧。”

埃尔文挑眉：“你喜欢他？你们也会喜欢一个……人类？还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利威尔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掏出烟来，也叼了一根在自己嘴里，“而且不是说了吗，我不是‘上边儿’的啊。”

“是么。”

利威尔突然抬手将同伴的脖子勾下来，两个人凑在一起，利威尔对上对方的烟，将自己嘴里那根引燃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利威尔盯着对方的眼睛道：“你该不会因为杀了对方，就把他们等同于了纯粹的邪恶了吧。”

埃尔文凝视着那眼睛里明亮而暧昧的光：“愿闻其详。”

利威尔松开了对方，一手插进裤兜里，一边抽了口烟，吐出烟圈来：“我但愿你不是真的这样想的……除了在情杀女友这件事外，爱普斯特是一个非常认真且持之以恒的人。人类的罪行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暴怒的反面是专注，它们就像女王金币的正反面一样。”

“这又能说明什么？任何事物都是这样，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你倒是看得通透，”利威尔将烟夹在手里，回身倒着走以观察埃尔文此时的表情，“但灾星降世，到了人间却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有长有短，有善念有邪念，这就是人性——很可爱不是么。”

埃尔文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可爱’么？”

利威尔跟着咧嘴：“你知道昨天杀的那个家伙，‘懒惰’的反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成长。”

“跟我说这些又如何呢？‘那一位’并不是给他的每个信徒同等的改过机会。”

小个子搭档抽了口烟，终于哈哈笑了出来：“你总是这样一针见血，太不可爱了。”他俩懒懒散散地走在都城光影迷蒙的街道上，那身影很快便被夜色吞没了。

  -DAY 2-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