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

Chapter 55 伏击

利威尔踏入“鬼精灵”驾驶舱的那一刻，首先脱口而出的不是对高科技的赞美，而是：“……好大。”

的确是这样。比起训练机甲，“鬼精灵”的驾驶舱大了两倍有余。即使是算上体型差距，这驾驶舱面积仍然非常可观。来莫教授笑呵呵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没错，因为‘鬼精灵’其实还做了一点……非常前沿的创新。”

利威尔：“？”他茫然地望着陪他一同进舱的埃尔文，便听得来莫教授道：“‘鬼精灵’更新了双人驾驶模式。”

“双人驾驶模式不是一直都有？”利威尔记得当初埃尔文带他去英尼克缇的时候，那台机甲就是双人驾驶的。他是怎么被五花大绑在舱壁上的，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不一样的，根据我们多年的机甲研发经验，和史密斯上校的哨向理论，以往的双人驾驶并不能完全发挥哨兵和向导之间的连结作用，所以我们做了一些非常可爱的调整。”来莫教授的语气轻松愉悦，利威尔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启动机甲，进入‘双人驾驶’模式，就能看见了。”

利威尔满腹狐疑地照做，‘鬼精灵’应声启动，前方弧形控制屏亮起，紧接着地面上亮起一个蓝色圆圈，机械声提示道：“请驾驶员就位。”

埃尔文牵着他，两个人一起站到了圆圈里。

轻微地“嗡”一声，利威尔感觉到自己二人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球体中似的，可看屏幕的视线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人机接驳中……”

“鬼精灵”的机械声既不是男声也不是女声，听上去倒像是小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想必又是来莫他们的恶趣味。接驳过程瞬间走完，利威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耳机里来莫又出声了。

“非常……厉害。”利威尔喃喃道。

这个奇怪的透明球体驾驶位中，两个人悬浮着紧紧挨在一起，然而尽管如此利威尔却没感觉到任何行动上的负担，身后的埃尔文仿佛不存在似的；哨兵感知到自己向导正紧贴着自己，完全是因为对方鼻间呼出的细微气息。这种紧紧相贴的感觉非常奇妙。最厉害的是，利威尔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连结被放大了。

“这个新的驾驶位增加了哨向感应的加强装置，”埃尔文在他耳边适时解释道，“并且你完全不用顾忌我……所有的操作指令都将由你发出，不必担心我会不会想得和你不一样，会不会有任何双人操作不匹配问题。”

“感觉不错吧？”来莫笑着，“那就出发吧！”

这话一出，埃尔文和利威尔俱是愣了一下。

他二人尚未反应过来，环形发射台已经张开；机甲瞬间预热完成，“嗡”地一声直冲上了天！

“沃日——！！！”上天的刹那利威尔和埃尔文两人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加速而在球形驾驶位里翻起了跟头，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似的；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时哨兵忍不住爆了粗，谁也没说这驾驶位还是个会转的啊！

“我们去哪啊！”利威尔费了半天劲调整好了身体，望着迅速窜高的高度表慌忙吼道。

没有回声，他迅速回了下头，埃尔文还在晕着……

“啧。”

 

直到“鬼精灵”脱离了地球后，埃尔文才终于缓了过来。

利威尔既心疼又无语，他放慢了机甲的前进速度：“你还好么？”

“还好……只是没想到它加速这么快，”埃尔文既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利威尔差这么多，也不想承认自己老了，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便问，“我们到哪了？”

“刚脱离母星，正在朝系外走。”

“去第三跃迁点，跟‘神鹰’会合。”埃尔文的脑袋还是很清楚的，“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利威尔依言照做，‘鬼精灵’在漆黑的太空中无声地转向，朝另一个方向疾射而去：“英尼克缇已经来了？”

“不，但他们肯定会来，可能性最大的跃迁点只有三个，我们打一波伏击。”

“沙利塞尔那老家伙你们不管了么？”

“管，可是没办法，北美利坚的军队被重创，今天早上联合国际开会，几方都调动人手找他了。他肯定还在母星不会走的，但想要找到，就目前而言并不容易。”

“唔。”

“怎么了？”埃尔文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有点犹疑。

“我……可能知道他或许会去哪。”

埃尔文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搂住了利威尔的腰——从他的位置做这个动作实在太方便了：“我为什么早没想到！”

利威尔被他一搂，敏感的腰间顿时痒得不行，下意识去躲，“鬼精灵”霎时歪了一下。两个人在球形驾驶位里滚了半圈，利威尔正压在埃尔文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正挨着一个十分不妙的位置，恼羞成怒地将手肘往后一怼：“快滚开！没个正经的！”

“哎，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好好好，正事要紧，正事要紧！你快点说……”

 

第三跃迁点外。

从这里看，太阳比一颗平常的星子大不了多少，发出微黄的光。“神鹰”部队三分之一的兵力布在这儿，已经静静守候了三天。

巨大的星际战舰里，利威尔刚刚换岗下来，打着呵欠回到宿舍，想找埃尔文疏导一下却发现屋里并没有人。

说实话，六个小时一直盯着啥也没有的屏幕，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折磨了。

三天，72小时，已经超过了联合国际预期的英尼克缇全面开战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非常狡猾，想利用长时间的备战状态使母星倦怠，从而攻其不备。战舰上的气氛非常凝重，每天四班监控轮岗，再加上机甲巡逻，24小时从不间断。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绷着；利威尔有时觉得烦躁，不知道这样的等待什么时候是个头；埃尔文每天都会给他做精神疏导，但这也并没有让他的哨兵打起精神来。

他在宿舍里呆坐了一会儿，刚准备出去找埃尔文，舰上广播就响了起来：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第二跃迁点捕捉到能量波动，现执行方案B，所有作战单位立即集合！重复一遍……”

利威尔皱了皱眉，还是跟着广播朝集合地跑了出去。

30分钟后，星际舰接近第二跃迁点。发射舱内作战机甲悉数启动，依次射出舰体，如同星芒一般散开在茫茫宇宙中。“鬼精灵”最后一个出舱，然而一发射之后，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利威尔在第二跃迁点外游荡着，走位飘忽不定，片刻后队友终于忍无可忍，在终端里问道：“利威尔你俩干啥呢，跳舞吗！”

利威尔抿着唇没说话，埃尔文低声问道：“怎么了？”他感觉到自家哨兵的精神领域的确不太稳定，可也没有到需要调整的地步。

“不知道……只是我现在感觉非常、非常不好。”利威尔沉声说着，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面庞，只有一双眸子如同星子般灼亮，发着冰冷的光。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似的，不多时，第二跃迁点剧震。

数不清的星际舰从跃迁点出现，尚未完全出来，便朝守在外面的联合国际军开了炮！

这一发炮弹几乎与来自“神鹰”的袭击同时杀至；两边同时爆出一团明亮刺眼的火光，却俱是静默无声；仿佛默片的开场中，战役悍然打响！

神鹰们的火力网立即架起，铺天盖地的炮火倾泻出去；然而英尼克缇舰队数量居然极多，仿佛无穷无尽般不断从跃迁点涌来；伏击部队不得不连连后退！

“我|||操！！怎么会有这么多？！”指挥官在通讯里大声吼着，“英尼克缇狗有这么多人？！”

“少将！英尼克缇占了所有的子星！”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指挥官咆哮道，“舰队保持阵型，后撤一个单位！”

“不妙，太多了。”埃尔文神色冷峻，“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重舰呢？”

“重舰在押后。”指挥官立即明白了埃尔文的意思，“一点钟方向所有单位，给重舰让路！重舰火力准备！”

然而他话音刚落，利威尔就突然一个急转，朝着英尼克缇舰队群中一个鹞落便插了进去！

——他看见了，就在重舰刚开始准备开火的时候，英尼克缇舰队中便突然放出了十数台机甲！机甲这种机动性极强的小东西正是对付重舰的杀手锏，埃尔文心领神会，一边在终端里提醒“换通讯频道”，一边悍然抖开了精神网！

“鬼精灵”轻飘飘落进了敌阵中，敌方机甲尚未发现，驾驶者们便感觉到头颅中一阵刺骨的疼痛！受到精神攻击的敌机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鬼精灵”利落扫过，霎时在漆黑的背景里炸开一连串的火光！

“做得不错。”埃尔文笑道。

“你也是。”利威尔勾起了唇角。“鬼精灵”不愧是研究所呕心沥血的最高成果，不仅机动性能极佳，而且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隐蔽，在战场上根本难以察觉。话间他轻巧转身，“鬼精灵”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将一串敌机爆成了太空垃圾！

“小心，敌人开始警觉了。他们正在找我们。”

“追的上的话，就来试试看？”

利威尔轻蔑地笑了一声，“鬼精灵”倏然退后，抬起手臂三个点射，位于三个相距甚远的坐标上三台敌机被悉数击中要害，爆炸！放完一枪他便一翻身，灵巧躲过一发流弹，朝着敌阵更深处去了。

“不要和己方队伍脱离太远，”埃尔文提醒了一声，“你是想去打他们的重舰？”

“试试看吧，他们重舰太里面了，”利威尔依旧保持着风骚的走位，他清楚得很，机甲隐蔽性再好，呆在那儿不动还是会被人发现的，更何况现在深入敌阵，四面八方都是星际舰，不这样做的话立即就会被对面密不透风的雷达锁死。他说，“小型和中型舰不好对付，打打他们的机甲还是可以的，我争取把全部打掉。”

埃尔文失笑：“前半句我同意，不过你是不是太低估咱的队友们了？敌机数量非常多，光凭我们一台机，就算把能量打空也打不完的。”

“那你的意思？”

“打他们的重舰去。”

利威尔“呵呵”笑了出来：“早说你想让我去不就得了，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他抬手搂过埃尔文的脑袋，使对方低下头来，仰起脸与向导接了个吻。

“鬼精灵”的驾驶位设计真的非常棒。如同一整片小行星带般的英尼克缇舰队中，利威尔和埃尔文游魂一般朝着重舰悄无声息地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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