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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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兵】深蓝色战歌MAZARINE BATTLE HYMN - Chp 19

Chapter 19 失眠

出于谨慎,埃尔文没有再继续在城里晃悠。日光已经熹微,气温渐渐冷了下来,他在街上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饭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沉沉地坠了下去,微弱的太阳能路灯亮起。他还碰见了小时候住在家门口的大婶,近二十年没见她苍老了许多,兴许是光线黯淡的缘故,显得面色青白,眼窝深陷,步履蹒跚,看上去过得很不好的样子,跟白天所见的伽马城的祥和完全是两种模样。

大婶没有认出来埃尔文,正合了他的意。男人微微低着头,拉了拉帽子,把手揣在兜里迅速地与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垂目望了她一眼,正瞥见她脑后绾起的花发,在昏暗的路灯光下依然亮得刺眼。他忙移开了眼睛。

也许选择伽马城这么一个熟悉的城市来执行任务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心想。

等到他回去看完了伽马城最新的航拍地图,又依着已经得到的信息做好了标注,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这个想法就更强烈了。

睡不着。

这在一个合格的士兵身上是很难见到的。更是他从军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刚进神鹰执行任务的前一夜,他也没有睡不着过。

可是现在,在他最熟悉的故乡,最强向导失眠了。

他早已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光源。可即使如此,仿佛还是能感觉到那月亮正透过窗户望着他。就像无数个夜晚,从家里的床上向外望去的那样,通透,明净,皎洁。夜的呼吸平静和缓,不是白日的热闹安详,或者说是褪去了那伪装一般的安宁,回到本来的面目。

但什么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最强向导的脑海里一会儿是女孩子微微笑着的脸,一会儿是叮铃铃响着的门铃,一会儿却又是大婶满头的白发在灯光下璨璨地发亮。也许夜晚来临时才是这个城市的真实?可他无法确定。他也不明白,如果这痛苦恐惧悲伤惊惶才是真实的话,为什么又要伪装成那样幸福的模样。

他的故乡曾那样简单,可现在他发现他看不懂了。

埃尔文翻了个身,窸窣的摩擦声成为卧室里唯一的声响。其实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回来并不是为了探望故乡,而是要执行任务。任务之外的一切,与他再无关联。

可是不行。在这离别了二十多年之地,年轻的特工已经泛起了名为乡愁的思绪,就再难平复扑灭。毕竟是故乡,是与众不同的城市。所以想知道,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争——已经处于备战状态二十多年,埃尔文相信战争绝不会被人们遗忘。他记得清楚,那些哀戚、绝望、彷徨的眼睛,那些佝偻、飘忽、无力的身形,那是狠狠地打破了他童年时期欢声笑语的一切,他相信伽马城的人们也记得清。可也许是他做一个士兵已经太久了,现在再回来,他已经无法理解在人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可以笑得毫无阴影,为什么可以好像享受一切一样地生活。

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完全睡不着。埃尔文索性坐起身,打开遮光板,让月光漏进来。屋里瞬间就光亮了一大片,埃尔文望见他摆在床头柜上的小锡人,也被月光照得发亮,显得又精致又漂亮。窗外的街还是认识的街,景却全是重建的景。他突然觉得所谓故乡早已面目全非,叫人几乎无法忍受。

其实自己也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执着的乡愁。埃尔文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受感情拘束的人,从来不会为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烦扰。

埃尔文皱了皱眉。月亮白花花的,不说话。

他强迫自己回忆以前学过的心理学。有所烦扰是因为有所系。既然这样,那就去剪断就好了。我是在执行任务,不需要任何感情的介入。他再一次告诉自己。

失眠的最强向导索性换了身衣服,两手空空地晃出了门。

 

今天夜里没有风,只有月挂在中天,盈盈地罩着半个城。埃尔文的目的地是三个街区之外的自家老房子,自从他去军校上学之后那里就再没有人住过,但这些年也没有转让给任何人,产权还是他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任何人动过。他人高腿长,步子也快,没多久就站在了那幢黑咕隆咚的房子门前。

看上去是挺老的了,透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到院子里全是杂草。记忆里平整漂亮的墙壁也有些脱落,看上去阴沉沉的。但是即使这样还是油然而生出一股亲切感。从入夜以来就萦绕不去的不协调感正在散去,埃尔文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没去动院门的破锁,一手抓着围栏,轻轻一跃就翻进去了。

进屋也很顺利,只是多年不用,房子里早就不通电了。埃尔文凭着记忆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了应急开关,滋啦滋啦好一会儿,客厅里终于亮堂了起来。感谢父亲当年喜欢鼓捣些古老的机械,给家里安了个独立于智控系统之外的应急照明,这才有了现在的光亮。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离开时候的状态,井井有条,只是都落了厚厚的灰。

但其实在这个房子里,有非常、非常糟糕的记忆。

出事的那一天,他和母亲都在这屋里。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馅饼,他原本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玩,闻到馅饼的香味才跑下来的。但是就在那个时候,大屠杀降临了。

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大脑中尖锐的疼痛让他直接陷入了昏迷。而醒来的时候则看到母亲依然躺在厨房的地上,还有打翻了的馅饼盘子,做了一半的馅饼洒落在一边。他走过去,母亲却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智控系统在炉灶空烧的十五秒内就已经切断了火源,埃尔文看到系统的记录显示是七个小时之前的事。七个小时,他在疼痛难当昏迷的七个小时里,就永远失去了母亲。

然后他发现他失去的远不仅如此。当他拨通通讯器想要求救时,却发现无人应答;当他走出门去,却发现整个城市都已经死去。埃尔文至今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幕。他打开门,快步跑过庭院想要向谁——随便谁都好——寻求帮助,这个城市却给了他一个遍地尸体的回答。街上的行人,杂货店老板,邻居家的叔叔,甚至老是在路边等着人给它喂食的懒猫。全都,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直到第一天晚上,没有人醒来。

他把母亲安顿在床上,从家里冰箱里找出来东西吃了,就又出了门去。一夜过去了依然没有人醒来,而他已经穿越了半个城。没有人,好像整个城市都已经死去,只留下他一个。他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崩溃地大叫,怒吼,企盼着谁能像平常一样从窗户里伸出头来骂他一句死小孩吵什么吵,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那真是最艰难的日子。直到第二天傍晚有的人才渐渐醒过来,然后救援、抚恤、重建,一系列工作才逐步展开。埃尔文后来在论文里看过,越是资质优异的哨兵和向导苏醒越早,然而这并不能改变那死城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

是的,从那一刻起伽马城就是伽马城了,就永远取代了她原本的样子了。埃尔文站在沉寂的客厅里,凝视着墙边柜子上放着的相框。相框也积了一层灰,看不清那里面相片的模样。这才是伽马城应有的样子。沉默的,寂静的,绝望的,死一样的。

再明亮的灯光也无法驱逐某些黑暗,埃尔文想到这里,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他觉得他好像想通了。就像这屋里的情形一样,因为人们不喜欢黑暗所以要驱逐它,要装出一副沉浸在光明里的样子,可是再怎么伪装也不能改变黑暗存在的事实,甚至因为光明的存在而让黑暗更黑。

我们曾一起站在黑暗里,他想。后来,你们打开了灯,走进了光明,而我还留在那里。

可是你们在光明里,心中也有照不亮的地方;我在黑暗里,却也能拥有我的光明。

尽管这样,我和你们也并不是对立的,因为——

埃尔文没有再发散思维下去,他的思绪猛地拉回,因为一丝精神波动突然被捕捉!一瞬间精神力被迅速调动起来,隐藏在屏蔽下蓄势待发;埃尔文垂下眼,仔细感知着那精神波动的来源,却正瞥到相框的一角,露出了一小块没有落灰的柜面。

这里,真的有人来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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