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

Chapter 20 新婚

但是对方隐蔽得很好，那一丝波动之后竟再也找不着人。看样子对方并不想就这样暴露，埃尔文索性也不立即刨根究底，免得打草惊蛇，只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房子里晃悠。

只是这下晃悠起来就再不是刚刚的轻松了，一边注意着屋里的各种陈设，一边就快速思索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的脚印，但是如果有人踏进这个屋子，这么厚的灰是一定要留下痕迹的，如果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那么只能是对方没有落地。而不落地的浮空行走设施埃尔文只知道一样，就是西欧罗巴联合科技公司生产的一种哨兵用悬浮靴，售价昂贵并且难以获得，普通市民是不可能有的。

当然，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进这所房子，本来就不会是什么普通市民。最有可能的自然还是绿眼的人，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危险了。

如果是绿眼，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进到这里？他们想得到什么？是找什么东西？还是获得什么信息？埃尔文自认为这个老房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引起注意的。不……不对，如果说有什么可能会让对方在意的话，那就只可能是父亲当年在军队服役时留下的遗物了。

埃尔文深深皱起了眉头。由于现在他也不清楚对方的方位，所以只得一边装作无目的地在房子里乱转一边小心地用精神力探测对方的存在。遗物中有什么是可能引起注意的吗。父亲是在英尼克缇大屠杀之后，抵挡敌军入侵时牺牲的，对方最有可能想要知道的东西应该也就是那个时期的。可是抵抗战役之中死去的战士太多，父亲留下的遗物总共也就那么几件。衣物、名牌和奖章应该都不是重点，那么就只有他的个人终端是值得注意的了。

个人终端忠实地记录了逝者生前接触到的各类信息，一般会以私人资料的形式被永久保存，除非发生特殊情况否则并不会被销毁。是那个里面记录了些什么吗。

埃尔文的精神倏地更加集中起来。他自然记得清楚那终端收在哪儿了，拿回来看来是必要的，只是不能让对方发现……他还不知道对方藏在哪里。对方对精神力的掩护的功夫看来也是登峰造极，只是身为黑暗中之人所特有的压抑感，却是无论如何抹消不掉的。埃尔文只是凭着这样的直觉，就已经可以断定对方还在这屋里。

年轻的向导又装模作样地上楼转了一圈，然后站在楼梯口打开了终端。

“喂？你们还没到吗？……嗯？不是你们自己说的这个时间，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三更半夜地跑到这鬼地方来？……快点吧，再磨蹭天都要亮了，你们那么多人，要是暴露了的话……我可不想扯上麻烦——好吧，我知道了，我不走，你们尽快。”

又在悬浮屏上轻触了一下，埃尔文收起终端。垂下眼帘缓缓走下楼梯，感觉到黑暗里的对手已经悄然退去，青年露出满意的微笑。

待得那压迫感一褪干净，埃尔文便收敛了悠然自得的姿态，迅速钻入主卧拉开衣柜，在一件军大衣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终端来。

那军大衣的臂上还带着星环和利剑的徽章——是现今早已不存在的星际军编制，默默记录着人类曾经的光荣——年轻特工的眼神暗了暗，把终端收在怀里，迅速关上了衣柜门。他父亲总是不喜欢把终端戴在手上，而是揣在衣兜里，于是埃尔文为他收拾遗物的时候也这样做了——也不完全是为着纪念，也是出于谨慎的考虑而没有把它单独收纳起来。只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不，也不一定。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也只是推测而已。今天逼退了对方只是暂时的，想要保住这里的任何东西，还是得有长久之计。

埃尔文抹了一把脸。他没想到和绿眼的交锋这么快就展开了，虽然有些被动，但也不至于失措。看来要更快地铺开行动组了。

来就拉吧，正合我意。

埃尔文从柜子里翻出一片旧抹布垫在屁股底下，翘着二郎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时想道。一手搭在椅背上撑着额头，一手在终端的两个悬浮屏上飞快地敲击着。一屏是伽马城租房平台，埃尔文把自家的老房子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遍挂了上去；另一屏则是“尼克斯”内部的通讯系统。

尼克斯的界面是伽马城星空一样的深蓝，其上的文字信息则用浅色显示。埃尔文用夜枭的身份验证登录后，就看到了排列规整严密的个人主页。他稍稍扫了一眼目录，就点开了“小组”选项。

扎克雷给了他包括韩吉在内一共7个人作为手下，带上自己就是8个人，比“神鹰”的特种兵编制要多一点。一溜列下的名单里，有6个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不过组内的每个人都附了极详细的个人信息，包括其外貌特征、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所有重大影响事件、各类身体素质、心理测验分析结果等等，每个人都是几十页的资料。

埃尔文兴致勃勃地把那些资料全部都看了一遍，极强的精神力让他的阅读过程十分轻松。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他点了一个名字下面的“通信”按钮。

白天再次降临，埃尔文终于迎来了他的 客人 。

有着两撇八字一样眉毛的卷发男人看上去非常普通，如果扔在人堆里很难找得出来。男人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灰蓝衣服，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站在院外打量着这幢老房子。埃尔文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为他打开多年未曾动过的铁门时，男人在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里笑道：“还挺原生态的。”

埃尔文将眼前之人与昨晚所读的信息迅速比对，确认无误这就是他小组里的“鬣狗”奥路欧。然后他也笑了：“伊斯顿先生，欢迎。”

两个人一边踩着杂草向屋里走去，一边奥路欧问道：“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埃尔文看了他一眼：”敝姓史密斯。埃尔文·史密斯。”

奥路欧的眉头一跳：“史密斯先生……的大名可是响当当的。”

金发的特工组长微微一笑：“无妨。”他知道眼前的队员担心的是什么。作为特工的他们大多有不少假身份，比如说奥路欧的“伊斯顿”这个名字。想要假身份的话埃尔文自然可以有一沓不一样的名字，可是经过这一晚上他改变了主意，没有必要掩饰身份。或者说，用自己高调张扬的真名出现，现在已经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绿眼既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那么他们也许很快——或者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那位史密斯中尉之子。或者是另一个可能：绿眼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无论哪一样，埃尔文·史密斯这个身份都是一个极佳的钓饵。

扎克雷说，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等待，必须主动出击。

奥路欧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俩人在客厅里没找到干净的地方坐，索性就站着说话。卷发的男人有着细长的眼睛，他认真地凝视着眼前陌生长官——不，其实也不陌生，这张脸在各大军事刊物上无数次地出现过，只是自己一直没想过对方会成为特工罢了。金发向导的一举一动都有着逼人的气势，在哨兵面前丝毫不见得弱气。只听得对方道：

“我已经探查过，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是以后的安全交给你保证。绿眼盯上了这里，现在虽然还不确定他们想要什么，但他们既然还没有拿到，就必然会采取后续行动。所以我要让这里成为我们的一个据点。你有两个任务：第一是守住这里的所有东西，不能让绿眼从这儿拿走哪怕一根头发。第二是以此为起点反向追查绿眼的一切行动。明白？”

八字眉深深地纠结了起来，但是男人说：“明白。”

“你住在这里，你的搭档很快也会过来。具体行动方案我会用尼克斯系统通知你们。”埃尔文说着伸出右手，“那么恭喜您了，伊斯顿先生。这的确是一幢不错的房子。我会尽快把我的东西搬出去的。”

“谢谢。”男人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沉。

“那么，祝您和您的新婚妻子生活愉快。告辞。”埃尔文说完，一副房子已经出手，一切都再也事不关己的模样，走出了这幢在昨夜刚刚苏醒过来的老宅。

一回到自己租的小屋，埃尔文就在尼克斯系统上大发了一通消息，待回复一一收到之后，从衣柜里取出军官制服穿戴整齐。

这时“滴”一声响，伽马城最大的社交平台的新帖子消息蹦了出来。

“致敬伟大的史密斯大人，作为一个正为房子发愁的新婚人士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标题令人瞩目地长，发帖人是混迹论坛多年的老账号“一个人战斗”——一个八卦市民都认识的狂躁单身狗。埃尔文点了进去，一楼就是奥路欧和另外一个队员佩德拉手挽着手站在自家那幢老房子前的合影照片，看上去幸福得虐狗。然后就是“一个人战斗”慷慨激昂的陈说：

“单身二十八年的我今年终于迎来了我的桃花！对！我结婚了！可是众所周知我没有房产！这怎么对得起我貌美如花的老婆大人？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神一样的史密斯大人会回到伽马城，并且还将幸运带到了我身边！没错！就是你所知道的史密斯大人！埃尔文·史密斯！给人类带来希望的神之向导！他把他家的老房子卖给我啦！”

-TBC-